凹凸雷安瑞金
常思白梦,不在现世,魂离躯壳
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
榆小渝

【雷安】灼目 上

【雷安家今天的饭】雷狮生贺24h

学生雷×医生安

18岁和24岁

一点末日,一点反乌托邦


 

没有见过太阳的人会因为灼热和刺眼而恐惧逃避,可只有太阳才能带来春天和新生。

-

 

 

急诊舱又送进一个新病人,紧急手术后安迷修轻轻吐了口气,摘下身上的设备走了出去。

病人没有家属,他是被执法队送进来的,砸开待诊室的门后将已经昏迷的满头是血的人丢在安迷修的脚边。安医生侧过身护住候诊的老人,盯着新鲜的,陈旧的,潮湿的,黏糊的各色血液从人破开一个坑的脑袋里流出来,然后泼洒在雪白的地板和他雪白的工作服上。

“至少不要吓到醒着的人。”安迷修淡淡的抬眼扫了下执法者的太阳穴,那里有盏灯亮着平静的绿光。顶着灯的脑袋上两只黑眼珠看了他胸前的证件一会,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门咯吱的关上了,安迷修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腰对刚刚坐在他身旁,被他不动声色护住的婆婆露出叫人安心的微笑。

“抱歉夫人,能闭会眼睛吗,在下会很快把这里打扫干净。”

老人拄着没了脑袋的雨伞杆子,她干枯的眼皮耷在一起,似乎睡着了,嘴唇颤颤的抖动着。

“我要回去了。”

安迷修担忧的蹙了蹙眉,他单膝跪在老人的面前,侧头倾听着干裂的嘴唇和牙龈碰撞发出的模糊音节。

“我要回去了,谢谢你。”

年轻的医生怔了怔,他的病人拄着那根算是拐杖的东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慌忙去扶。

冬天来了。”

安迷修垂下眼,低声回答。

“可是春天也近了。”

老人少牙的,抿着的嘴巴弯了起来,稀疏干枯的白发随着踏出门呼的飞起,露出太阳穴黑色的空洞。

伤口看上去骇人的很,但在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下并不致命。病人很快清醒了过来。安迷修正低头擦着地上的血污,听见床铺开始咯吱咯吱的响。

“您醒了,您的终端损坏了,请您去正规店配好后再回来支付治疗费,已经采过血,本院接受基因码欠账……”

男人嘴里咯咯的响声打断了医生的话,安迷修一跃而起将床边的纱布塞进这已经神志不清的家伙嘴里,两下绑好了拘束带。

男人在痛苦的喘息,肺部歇斯底里的张缩像坏掉的风箱,他咬着纱布含糊不清的嘶叫着什么,在被注射了一管镇定剂后慢慢安静了下来。他痛苦的呻吟着,浑浊的眼里慢慢留下两行清泪。

安迷修轻轻将手放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请睡一会,很快就不会痛苦了。”他低声安抚着,为病人拭去脸上的潮湿。

男人的戒断反应严重,从前安迷修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病人,但那时候还是……而现在即便自己在执法队的终端扫描下安然无恙,他也不想冒险再联系他们返回将人送走。

先……浪费两只镇定剂,等那些人来了再麻烦他们处理吧?

今天大概率不会再有病人了……安迷修望着天边逐渐蔓延过来的灰蒙的夜色,起身准备落锁。

上漆的旧时代院落门被暮色染成老旧的蓝绿色,门外的荒野和断墙像漆黑的剪影,一个踏着尘土的身影一瘸一拐的靠近了这家城市边缘的小诊所。一开始他和土地,废墟浓重的合为了一体,后来显出了更多的色彩,逐渐亮起朦胧的五官。

一个满身灰泥和肮脏的血腥,面露狰狞,狼狈不堪的陌生人。

安迷修愣了一下,一瞬间他还以为看到了秘密实验基地里跑出来的活尸,但很快他看见男人眼里似乎亮了亮,接着加快了自己歪斜的步伐跨了过来

是活人……安迷修思维有些发散,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粘在了来人血肉模糊的太阳穴上。

“请您帮帮我。”

他站在了安迷修面前。一个年轻的男孩儿。安迷修看清了他血污和尘土下苍白年轻的脸孔,和被污迹糊住的碎发间直勾勾锁定他的紫眼睛。站近了安迷修才发现对方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他微微低下头用瞪大的眼睛炯炯的盯着医生看,潮湿粘污的手摁上栅栏留下一个完整的血手印。他开口了,发出嘶哑的声音。

“医生,帮帮这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吧。”

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陌生人。安迷修想要警惕起来,对方狼狈的模样和失血过多的脸色也许都是伪装,作为这里的医生他有必要警惕所有没在这一带见过的脸孔。但那个额角骇人的伤口替他做出了选择,他迟疑了一下,缓慢的将插销重新抽了出来。

他看见男孩牵了牵满是血污的嘴角,接着直挺挺向他歪倒了过来。

 

明亮到叫人眩晕的彩灯把城中城点缀的像是城市中心的恒星。雷狮默不作声跟在人群的后面。他穿过奢华的长廊,来到奏着乐曲的大厅。看见无数晶莹剔透的酒杯伸了过来,各色液体后是一张扭曲着微笑的脸,亮着一盏愉悦的绿灯。

“晚上好——真是个美好的夜晚,不是吗?”

雷狮嘴角抽搐了一下表示自己笑过了,他接过侍从盘子里的香槟,潦草的欠了欠身。

他穿过人群闪进厕所,听见一个隔间传来呕吐的声音,还有一个锁住的门吱嘎作响,靡乱的欢乐声音从里面隐约传出来。

他推开窗户看着远处的夜色,晚风有些冰凉,冬天要到了。

雷狮深呼吸了几次,从袖子里翻出一把不会被金属探测器检测到的骨刀。

接着隔间里的几个醉鬼听见了不成人声的,低哑的惨叫。

“谁办事儿叫这么难听啊……”有人嘟哝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伴侣的呕吐和痴笑声。

 

城中城的富人们终日沉醉在城市带来的富足物资和享乐方式的美梦里。雷狮在没有事先告知的情况下混入了上流人常去的宴会,接着把终端冲进了下水道,开着自己准备了数月到手的反定位飞行器一路飞向城市边缘。

活在终端打造的极乐世界里。城市已经太久没有遭到过战争了,飞行器一路逃出竟没有遭到拦截。

他到底没有什么经验,年轻给了他不自量力的勇气。雷狮咬牙冲出扫描圈,穿过无数眼形监控机,雷少爷甚至连死结都不会打,绷带簌簌的一圈圈松开,额角开始溢出新鲜的血液。

他感觉头很痛,颅腔里有什么在撑开他的头骨,耳鸣的声音轰鸣得眼前的场景旋转起来。雷狮全凭蛮力握紧了控制器,破碎的视野里深色的大地越来越近——

 

雷狮颤抖了一下,恢复了些许意识。

他没睁眼,头顶似乎有盏惨白的灯,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他微不可查的紧了紧喉咙,想起城中城那些医疗机器惨绿的眼灯和心理医生深沉微笑的目光。

那张讨厌的嘴一开一合吐出让人呕吐的话:“三少爷,您的情绪很不稳定,需要催眠疗法放松一下吗。”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周围全是穿着病服的陌生人,他们的脸上挂着宁静的,仿佛失去了额叶一样的微笑。

 

“你醒了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安迷修看着病床上被换上干净的衣物的男孩儿,他闭着眼睛,漂亮的睫毛在他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似乎醒了,不过装睡的功夫有待进步,不规律的呼吸像被砂纸打磨着,长长短短,一下又一下。

“你已经没事了,肚子饿了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叫人安心的温和笑意。

雷狮睁开了眼。

他的眼里还有刚刚半醒时的梦魇带来的浓重负面情绪,因为光线而胀痛的眼球恶狠狠地转动着看向了床边的医生。

安迷修微微愣了愣,接着露出和善的笑,像安抚弓起背咕噜咕噜的野猫那样,用轻柔的声音安抚着面前精神透支的男孩。

“你没事了。”

“吃一点东西吧。”

他想起来了,后来他从飞行器的紧急保护包里钻了出来,像鬼一样的闯进了这个失落区的医生的诊所。

 

没有为了安抚精神而涂刷了特殊颜料的墙面,也没有缠在身上的各种检查仪。阳光透过旧时代的玻璃窗户把室内照出温暖新鲜的颜色,雷狮挂着点滴的手挖了一勺加热过的罐头粥,被长保质期的即食大米和面粉肠的味道呛的皱起了眉头。

“我要吃肉……”他小声嘟囔着,安迷修用沾满生理盐水的棉签润了下雷狮干裂的嘴,闻言勾了下唇。

“是百分之八十九的淀粉,有肉的,吃吧。”

雷狮顿时觉得手里的罐头更加难以下咽了,他懒懒的瞥了一眼年轻的医生,把手里的罐头咚的搁回了床头柜。

这才到陌生人家第一天就开始闹脾气……小朋友怎么样也得乖巧两天再暴露本性吧……安迷修觉得好笑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把罐头拿了起来,挖了一勺凑到小孩儿的嘴边。

“城市外面可没有新鲜的肉。”

 

习惯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即便你不喜欢它。雷狮想搜索一下面前医生以及自己目前所在地区的相关资料,却摸到了平整的纱布。他愣了一下,接着别扭的在太阳穴摸索着,忍不住翻了好几下身。

“你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彻底摆脱它在你身上留下的影响。”安迷修移开了雷狮不知道第几次试图去抠太阳穴的手。“做点事情,最好是那种不需要依赖这些人工智能的。这样有助于你摆脱精神依赖。”

我可没什么精神依赖。雷狮的白眼换来安迷修意味深长的打量,医生起身走出了房门。

两天前安迷修在自己诊所的门口把浑身是血污的雷狮捡了回去。包扎,清洁,再从诊疗舱扛到病房,安迷修累得直不起腰来,他抖了抖男孩儿换下来的脏的一塌糊涂的衣物,眼里闪过不明的神色。

是昂贵的布料,只有城中城才有。

他没有联系执法队,也没有联系那些人。伤口的样子告诉他这个来历已经有些明了的男孩是用生疏的手法自己把终端挖下来的,很可能一次没成功还下手了第二次。接着一路带着骇人的血洞从城市跑到了失落带来到了他面前。安迷修把衣物放进清洗机,隔着玻璃看了眼还未苏醒的男孩。

真是命够硬的疯子,鬼知道他得有多幸运才没挖穿自己的动脉。

 

那罐淀粉粥因为饥饿变得越来越香,终究还是被雷少爷消灭了。空荡荡的腹部重新充实了起来,雷狮四肢伸展着靠在床头蓬松的旧靠垫上,眯眼看窗外庭院里医生和几个不知道什么人说着话。

“上次你抢救的那个家伙,好好的城市不呆,自己跑到失落带来,想淘点旧时代的废品回去卖给稀罕这些的人,结果被激进者挖了终端。”

“那些疯子我们真的管不住,这一下惊动了执法队的,差点把我们也连累。”

“总之人我们想办法弄回他该住的地方去了,虽然没什么端倪,这两天你还是小心些。”

安迷修点头应下,面前的红发女孩又絮絮叨叨交待了些最近城中城的动作和组织一些新的公告,临走前塞给安迷修一把碎钱。

“你一定要收下,不许推辞,我们等着你救命呐。”

安迷修眨眨眼,接过了那些票子。

他郑重的微笑了一下:“你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黄昏已至,安迷修落了锁回到雷狮的病房,意料之中的看见了空掉的罐头。

雷狮没有躺下,他靠坐在床上,双腿弓起,眯着眼睛打量进门的医生。安迷修拿走了床头柜上的罐子,余光瞥见雷狮紧了紧身子。

他想了想,坐在雷狮的床边。

“我不会把你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安迷修看了看空掉的点滴带,为雷狮拔掉针头。雷狮眯眼打量面前的男人,一头蓬松的棕发,终端亮着正常的灯光,垂下来的眼睫后藏着清明的绿眼睛。

“你觉得有说服力吗,先生。”雷狮失礼的点了点安迷修的额角。“它会告诉城市一切。”

“它不会。”安迷修简短的答复,收起东西朝外走去。

“晚安RAY,降温了,盖好被子。”

 

雷狮第一个在失落带的夜晚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和几乎叫人想要咆哮的不安感像鞭子一样抽打他的脑子,他在梦里怒骂着把他找了回去的执法者,然后发现愤怒再也无法被自己掌控。

停下来。他焦躁的抠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摸到了医院光滑的墙壁,他近乎狂乱的,用力摸着侧脸和额角,接着发现这面墙没有尽头——

有人粗鲁的拍着他的脸,他痛得睁开了眼,看见面前穿着粗气,死死摁着他右手的安迷修。雷狮捻了捻指尖,一手温热黏湿。

医生看见他醒了,终于松开了制住他的手。

他轻喘着粗气,无奈地朝雷狮笑了一下,把手边的推车拉的近了一点。

“劲儿可真大。”

直到温热的毛巾将糊了半边脸和右手的血污清理干净,绷带重新牢牢的绑住了伤口,雷狮才恍然回神。他浑身湿透,几乎虚脱的被安迷修摁进了被子。

“是失去终端的戒断反应,即便你带着它时也极力避免依赖它的安抚功能,十二年的佩戴时间也足够你习惯它——就像二手烟一样,闻多了也要染上烟瘾。”安迷修洗干净自己的手回到床边检查雷狮的情况。男孩脸色和初见时一般惨白,冷汗将碎发一缕一缕凝在漂亮的额头上。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紫色的眼睛里满是疲倦和生理泪水。

真是叫人心疼的漂亮长相,要不是见过RAY穿着病服坐在床上居高临下般打量他的神情……安迷修感慨了一下,俯身去摸漂亮小孩儿发烫的脸蛋。

“别怕,后半夜我陪你,睡不着也可以和我说话。”

“滚蛋。”

满怀热心的安迷修被这有气无力的两个字呛得噎住,他差点一拳揍在RAY的漂亮脸蛋上。

 

RAY显然没有告诉自己真名,但也完全没有回到城中城的打算。安迷修曾委婉的问他伤好了要去哪,RAY的紫眼睛眯了眯,接着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不知道!”

“安医生,我只是个孩子,这个年纪城中城的孩子都在上学。”学生毫无寄人篱下的卑微感,他努努嘴示意安迷修帮他递一下水杯,被打扫卫生的安医生无视了。

好吧,好吧。雷狮耸耸肩自己拿过那杯水:“我不知道失落带的环境,也不清楚失落带外面有什么,但是总有一天——”

“我要去荒野的尽头。”

去外面?真是梦想不嫌大的小孩子。安迷修打量这个男孩,看见RAY明亮的紫眼睛里闪烁着未来。

他心里忽然一动。

“你要去无人区?”

“啊。”雷狮点点头,“城市早就无可救药,我要去一个没有用药物和电击制造美梦的地方。”

“这里不算吗?”安迷修忍不住插话,“失落带的许多人,也在等那样的时代到来。”

雷狮眯起了眼,他想起那天和安迷修碰面的人,想起安迷修清醒的冷绿色眸子投给他的眼神。

【它不会。】

他朝安迷修哼笑了一下,接着对付手里新的淀粉罐头。

 

他开始下床乱跑,在院子里兜兜转转呼吸新鲜空气,蹲下观察安迷修种的胖胖的绿叶菜。安迷修禁止他出门,他的直觉告诉他RAY有一张辨识度过高的脸。雷狮倒也没有急迫到非得出去遛遛不可。然后手里多了扫帚和抹布。

“你已经白吃白喝一星期了。”安迷修不去看雷狮冒出凶光的眼睛,他利索的擦过围栏,留下潮湿的清爽痕迹。

偶尔戒断反应发作,安迷修在自己的候诊室为人开药,听见远处房间里一阵要人牙酸的钢材敲击翻倒的声音。

他迅速起身,对人露出抱歉的笑。

“一个癫痫病人,请等我一下。”

进了房间看见雷狮蜷缩在床边,牙齿咯咯的简直要被敲碎,他把纱布塞人嘴里,又颇有成就感的看雷狮额角绑的严严实实的钢片好好阻挡着男孩锋利的指甲。

“那里没有东西,情绪需要人脑的激素来控制。”安迷修看着人眼里的理智沉浮挣扎。他牢牢握着雷狮不安分的双手,像是给人一个别扭的拥抱。

雷狮的心跳开始减速,他痉挛的肌肉松弛下来靠在了安迷修的怀里,眯眼看着医生清澈的绿眼睛,像薄荷的湖泊。

“安迷修。”

“嗯?”

“你都是这样照顾的吗,对每一个失去终端的人。”

“呃。”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微妙,安迷修眨眨眼,托腮思索起来。

“可能还真的只有你一个。”

“噫?”

“因为别人要么好了要么疯了总之都各回各家了,只有你还赖在我这里不走。”

“哈?!”雷狮不满地嚎了一声,听见安迷修低低地笑,接着低声念起什么。

精神虚脱的雷狮开始合眼,要陷入光怪陆离的梦里。完全熟睡前他还听见安迷修的低语,似乎是什么誓言,但又一个字都无法听清。

 

伤势恢复了,戒断反应很久都没有再拜访,安迷修带他出了门。

失落带的九成以上的人口都没有终端——也是,这是一种身份证明,城市还没慷慨到把逃荒者纳入居民类里。

他问安迷修为什么不在城市工作,因为他看上去和失落带有些格格不入。

“为清醒的人,真正不幸的人除去痛苦,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安迷修轻轻回答,他望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乌压压的人群。他的眉宇坚毅,绿眼睛里却又透着难言的温柔,黄昏的光将他烘托的像个传教士。

雷狮歪着头,沉默的凝视安迷修的侧脸,他的眼睛那样清醒,神色那样宁静。

雷狮的那套衣服自然不能再穿,安迷修拿出了自己的衣物。失落带的淘汰布料不耐火不耐潮,保暖功能极差。雷狮第一次觉得自己能被棉袄和围巾杀死。他被勒到凶恶的面孔被安迷修裹好,用一副墨镜遮住了那显眼的紫眼睛。

夜市热闹起来了,肮脏狭窄的街道挤满小贩的摊子铺子,冰冷的空气升起呛人的油烟。雷狮被调料粉熏得打着喷嚏,停在烧烤摊前不动了。

他盯着油炸面粉串和烤得发黑的似乎是火腿一样的东西,安迷修走了两步发现丢了小孩又往回找,看见雷狮直勾勾的眼神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好笑。

“想吃?”

后来他给雷狮买了烤蔬菜,牢牢拉着脸黑如锅底的人在人群里穿梭。雷狮低头看拉住自己的手,那双手上全是厚且硬的茧子。

他若无其事的握了回去,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升上胸膛。

 

初冬的浅雪覆盖在诊所外的断墙上,雷狮叠好了自己的被子。

他身上已经被安迷修添置了一套新衣,毕竟不能总是穿他的,这该死的小孩还抱怨自己的肩膀勒的难受,脚腕也冷。

“过来体检——”安迷修的声音遥遥的传过来,雷狮循着声音去找他的医生。

他的状态越来越好,几乎很难再去动自己的太阳穴,不过安迷修不太放心,隔几天就要替他检查一下大脑和精神状态。

躺在床上额头贴着电极片,雷狮盯着安迷修挪着机械臂,听人絮絮叨叨居然开始说明起操作,大概是有些无聊。

“……这里这样,就可以测出这三种波长,分别对应……”

雷狮打了个刻意的哈欠,换来安迷修的怒视。

“雷狮,这些技能看上去对你没有什么用,但也许以后你就要用到它,比如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好吧,好吧,安医生,但你光说真的很乏味,不如让我亲自来试试。”

雷狮懒洋洋的起身,他本是随口一提,却不想安迷修沉默了一下。

“好吧。”安迷修犹豫了一下,自己躺了上去。“那现在你可以用这个仪器帮我检查。”

嗯?雷狮的眼里一下闪过精光,他凑到安迷修面前把机械臂的末端怼到人脸上。

“……不用离这么近,看那里,第一条是γ波,通俗解释就是情绪波动……”

“下面那个呢?”

“是超声,监测异常密度,说白了就是肿块淤血。”

“肿块淤血?那还可以看看其他部位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你为什么在那里扫来扫去。”安迷修看着雷狮兴致勃勃的把仪器挪到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无语拍开对方不怀好意的手。

 

属于失落居民的节日来了。

雷狮被安迷修带出门,街道外荒野上升起巨大的篝火,人们围成圈,喧闹的声音传出很远。

“来聚会的其实多数是真正的失落流民,因为没有终端的他们更愿意用这种原始的方法和人交流取乐。”安迷修帮雷狮摘掉围巾,深夜的火光摇摇晃晃,连安迷修都有些看不清雷狮的脸。“给你稍微放松一下。”

人群开始舞蹈起来,两人被推搡着围着篝火转起圈。

不断地有人加入,安迷修只好更用力的拉住雷狮的衣摆防止被拆开,雷狮看着安迷修不住地低头小心别人的脚,一边紧了又紧的手背,他眯了眯眼,揽住了人的腰。

安迷修愣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的搭上了雷狮的手臂。

火光金黄橙红,灼烧的人脸颊发红。

“每次那个时候,你在我耳边念的什么啊。”

“啊。”安迷修反应了一会才明白雷狮指什么。“是骑士宣言。”

“……哈?”

“额,要哄你睡觉嘛,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讲故事,总之骑士宣言是个好东西,听了有助于人内心宁静,我觉得很合适啦。”

雷狮一时失语,他想起痛苦的夜晚,光怪陆离的梦里,男人轻缓的嗓音低低地念着什么,把他带往宁静深处。

“……被你骗了。”

“……骑士精神是好东西,像你这种人就很适合用它来好好重塑美德和三观!”

两人手上较了会劲,雷狮想起安迷修之前对聚会的介绍。

“所以安医生怎么也来了呀,不是有万能的终端吗。”他低声地笑,换来安迷修飞快的一瞥。

“以后就告诉你。”

还有以后。雷狮嗯哼了一声,揽着人的腰漫无目的的随着人群摇晃起来。

直到结束两人的手也没有松开,他们揽着彼此慢慢往家赶,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TBC.

上一棒 @一木相欢 

下一棒 @别连赞我lof 

下晚上就发,因为不小心写长了,全写完就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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